摘要：老司城遗址现已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而紫金山墓地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参观者众多，观众在观看墓葬外观的同时也想了解更多的土司墓葬文化。彭世麒夫妇合葬墓因规模较大，规格较高，成为明代中后期溪州地区最高规格的典型代表，其墓葬现状怎样，墓葬历次保护怎样，它又经历了怎样的前世今生？这是笔者和观众所想要了解的，因此笔者就墓葬现状与保护作较为全面地探讨。
关键词：土司 合葬墓 现状 保护
彭世麒夫妇合葬墓位于老司城司治左约300
米的紫金山墓地（原名雅草坪），墓葬背靠寿德山，前为灵溪河，墓葬方向304°。彭世麒夫妇为三室合葬墓，中室为男主人彭世麒，左室为仁房夫人彭氏，右室为清房淑人向氏。
彭世麒字天详，别号思斋，生于成化丁酉三月二十九日，殁于嘉靖壬辰九月七日。世麒系永顺第十九世，二十二任土司，执政44年。世麒十一岁代理司职，十四岁独理司政。他对朝廷尽忠，向朝廷进献马匹和珍贵楠木，听从朝廷调遣，一生参加多次平叛战争。他升授湖广都司都指挥使，龙虎将军，赏蟒龙飞鱼服色。他好爱文学，著有《世恩》、《怀忠》、《思亲》、《筹边》四书。世麒先取两江口长官司之女彭氏为妻，无子，后娶本属腊惹洞长官向源之伯女向氏，生彭明辅及弟彭明臣，共有子一十三人，曰明弼、明卿、明相、明良、明佐、明伦、明义、明信、明时、明道、明智，女十七人。
仁房夫人彭氏，字德英，系两江口长官彭胜祖次女，生于成化丙申□月十八日，殁于嘉靖丁亥三月十一日，葬于第二年润十月十六日。年十三归事彭门，事上以道，御下以恩，柔而不失之驰，慎而不失之娇，侍奉老夫人视膳问安虔恭，虽寒暑不易其节，老夫人孀居时，建议世麒创建虎庄和摆以庄供老夫人游玩，以慰亲之欢。
清房淑人向氏，字凤英，腊惹洞长官向源之伯女，生于成化丁酉三月初十日申时，殁于弘治十八年乙丑仲冬月十四日寅时。向氏聪慧，十五岁嫁世麒，通情达礼，侍奉世麒甚得其礼，事侯母心色备至，从不专宠，与仁房彭氏德英、静房彭氏鸾英、宝房彭氏彥英、兰房覃氏贵英等相处关系融洽。弘治丙辰，以侯职受诰封，向固让于彭氏，且曰：“我虽总家政，而彭实先于我，此人伦也。”故彭受冠佩，而向益有贤声。
一、保存现状
（一）考古前
彭世麒夫妇合葬墓考古发掘前，墓葬前为村民柑桔地；后为农田，开垦农田时破坏了一部分墓葬封土；左为墓葬，墓主人身份不明；右为农耕小道。墓葬封土长满小树和杂草，在封土堆的右侧有一盗洞，盗洞倾斜直接打在右墓室券顶上，盗洞尺寸不大，刚好容下一人进入，盗洞形成时间不详。2010年9月，为编制紫金山墓葬保护方案，弄清墓葬保存状况，笔者和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查群老师从盗洞进入墓室，墓室封门石、头龛、石棺床遭到严重破坏，残存的棺木板随意放置，中室头龛上还有造访者用石头刻画留下的名字“卢丰”。
（二）考古后
2011年10月，湖南省考古研究所对老司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组成人员有柴焕波（领队）、龙京沙（考古现场负责人）、雷家森（彭世麒夫妇合葬墓发掘负责人）、刘兵、罗贤来等。通过考古发掘，得出墓葬由拜台、墓道、墓门、廊道、墓室组成。
1、拜台
拜台为墓前的祭拜场所，左右宽740厘米，前后深400厘米。因村民农耕破坏严重，从局部残存遗迹看，拜台原为青砖铺曼。拜台两边为八字山墙。右山墙残长250厘米，残高50厘米，墙基为两层素面青砖平铺于砂岩上，青砖长30厘米，宽15厘米，厚7厘米。墙基上平铺雕花青砖，图案为卷草纹，砖长33厘米，宽16厘米，厚7厘米。在雕花青砖上又铺一层“宝相花”花边砖，砖长31厘米，宽15厘米，厚7厘米。墙体中嵌饰“双鹿护子”“麒麟戏球”等雕花砖。左山墙残长420厘米，残高110厘米，左右山墙做法一致，装饰对称。
中间和左边墓门前各有一方石碑碑座，距墓门45厘米，根据右边墓前残存的碑座基础来分析，右边墓门前原也有一方石碑。碑座由上下两部分石雕组成。中间碑座上方石雕长76厘米，宽50厘米，高37厘米，正面浮雕为麒麟，但只存残部，左为浮雕缠枝牡丹，右为菊花，两边为竹节纹，基座长113厘米，宽22厘米，四周雕饰云纹。左碑座上方石雕长76厘米，宽50厘米，高37厘米，正面为镂空透雕牡丹花，图案精美，左为麒麟，右为大象，皆脚踩祥云。
2、墓道
中间墓室墓道长120米，宽140米，深110米。在发掘至110米深时，发现平铺的青砖平面，拆取三层青砖，发现墓志铭平放于青砖之下。墓志铭距墓门110厘米，距地表深127厘米。墓志铭分墓盖、墓志两部分，长方形，长99厘米，宽64厘米，厚8厘米,两侧有突出的鋬手。墓志额题“明故永顺宣慰使彭思斋墓志铭”，四周饰卷草纹。墓盖中部刻“明故在虎将军上护军彭公讳世麒字天详之志”。墓志和墓盖重合在一起，两端用3厘米宽钢条紧箍，钢条坚韧，说明当时冶炼技术已达到较高水准。彭世麒夫妇墓共发现三块墓志铭，另两块为仁房淑人墓志铭和赐昭毅将军思斋彭侯淑人向氏墓志铭，其中彭思斋墓志铭内容如下：
明故永顺宣慰使彭思斋墓志铭
嘉靖壬辰九月七日，永顺致政宣慰使彭公卒，是年十又二月念三日吉附葬祖茔。孤明辅使来请铭其墓按状。
公讳世麒，字天祥，别号思斋。先世自汉唐授溪州刺史，国朝升授始祖讳天宝宣慰使，曾祖讳世雄，祖讳瑄，父讳显英，咸克世其官。母两江口长官彭武女，以成化丁酉三月二十九日生公，公年十一授职，十四父厌世，公独理司政无坠。十五奉调征施州银山领，十七征调贵州都匀，是后用兵本省武靖、镇竿、广西、思恩、湖河、川陕等处，所至咸克，捷有功屡荷。朝廷恩宠及致政，复奉调征郴桂徭寇、以耆、民冯、永芳等，感德，奏闻得。
钦赐表劳坊，以旌其贤。先是武宗朝营建采木，公竭力集众采大木约四百余遣使进献。先帝寔嘉纳之，升授湖广都司都指挥使，龙虎将军，仍各赏蟒龙飞鱼服色，其忠勤大节类如此。公常构堂四扁曰：《世恩》、《怀忠》、《思亲》、《筹边》，要皆志其忠孝之思也。平生谨敏，和易部曲，畏其威而怀其恩。延礼文儒，教养子弟，虽所辖閴然在长山大谷之中，而衣冠礼乐蔼如也。晚年乐隐别业颗砂，寄兴泉石，后亲现其子谢政其孙宗舜。公有弟五人，曰：世麟、世骏、世骥、世骢、世騘。娶妻彭氏，无子，娶向氏生彭明辅及弟彭明臣，共有子一十三人，曰明弼、明卿、明相、明良、明佐、明伦、明义、明信、明时、明道、明智。女十七人，一适保靖宣慰彭九宵；二适酉阳宣抚冉义、舍人冉值；一适散毛宣抚覃斌；一适施南宣抚覃良臣；二适桑植安抚向绶、向天爵；一适五寨长官田庆冕；二适九溪卫上峒峒长向友旺；一适永定卫茅岗峒长覃尧之；一适两江口长官彭恩；一适本属施溶州知州田贵；一适腊惹洞长官向仕龙；一适驴迟洞长官向一阳；一适麦著黄洞长官黄金其；一尚幼也。明辅娶桑植安抚司安抚向世英长女为嫡媳，生宗舜，授宣慰职，即公嫡孙。公卒之日，人传明辅，蓬跣哭泣，居丧甚有礼，其有媿结绅多矣。父子祖孙以忠孝一脉相传，不替可得，而无铭诸！铭曰：於维思斋，伊谁之思。维忠维孝，传之子若。孙亦率维，忠孝两言。是蹈百世，相承为鉴。不远有维祖考于维思斋足徵公之家教。
赐进士第文林郎广东道监察御吏乡生唐愈贤撰。
皇明嘉靖十一年岁次壬辰十二月念三日孤哀子明辅等泣血谨立。
镌字匠皮会武。
3、墓门
拆除青砖砌成的封门，出现雕花石墓门，三个墓室廊道前各有两扇质地为砂岩的墓门，三个门尺寸大小和图案均相同。墓门长150厘米，宽70厘米，正面雕刻上、中、下三组图案。上部为四瓣花连续图案，中间雕宝相花。下部为一男一女人物浮雕，女子头梳盘发，圆领短衣，下穿八幅罗裙，足踏祥云，右手高托玉瓶，面容慈祥；男子垂鬓，以布裹头，短衣长袖，下穿八幅罗裙，脚踏祥云，手捧元宝。墓门背面也有上、中、下三层图案，上雕斜线方格，中间为宝相花，下为葵花纹。整个墓门采用高浮雕技艺，图案立体感强，雕饰精美，具有较高工艺水平。
4、廊道
墓门与墓室之间为廊道，廊道为石灰抹面券顶，廊道两侧各用两根高147厘米，宽50厘米的方形红砂石柱，三根长220厘米，宽36厘米，厚32厘米的青砂横梁搭在四根石柱上。石柱前檐挑枋长118厘米，宽74厘米，厚11厘米，正面雕夔龙纹，龙口张开，舌尖卷曲。挑枋上平铺三块红石板，下是青砖砌成的方形砖柱。廊道左右两个耳门想通，耳门采用青砖眠砌，门宽50厘米，高106厘米，设有门坎。
5、墓室
经过廊道可达墓室，墓室分中室和左右侧室，墓室为券顶，石灰抹面，下平铺三块石棺床，上凿七星图案。
墓室长280厘米，宽172厘米，高220厘米，头部为石雕神龛，龛为歇山顶，檐脊两端饰鸱吻，瓦面为筒瓦，檐头为兽面纹勾头滴水。神龛长90厘米，高84厘米，深50厘米，两边雕刻牡丹，长52厘米，宽40厘米。墓室两侧墓壁饰枋柱和门窗，枋柱雕刻云纹图案，门窗内绘有彩绘。左右侧室做法与中室基本一致。
二、墓葬保护
（一）、清至民国时期
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巡道王柔发布《保护土司坟墓檄》，檄文记载：“照得永顺一府系永、保、桑三土司改土归流地方。查永顺土司向称恭顺，其上世皆立勋名，载在史策，至我朝亦著劳绩，今感沐皇仁，首先纳土，表请置史，伏蒙圣慈特予高爵厚禄，以奖忠诚，恩至渥也。但该土司已作流官，称驻江西，恐其祖先坟墓尚有棍徒侵削盗葬，甚至乡僻处所有刨挖偷盗等情亦未可定。再保靖、桑植两土司，其改流或非本意，然其先世亦有贤劳，不得以子孙不肖，祸延伊祖，况常人坟墓有被损伤，亦应钦依律条，分别斩绫治罪。该地方官失察匿报，均干严参，岂可以废司祖墓置之不顾？合亟饬行查护，文到即速移行各厅县出示晓谕，查明三土司历代土官坟墓共有几处，坐落某保某甲某处山，逐细造册，开报到道备案，即座落该地保甲查看，取具日后永远不致损伤甘结，送府存案。如有不法掍徒侵剥树木，持强盗葬及刨近挖偷盗等情，许该地保甲即时飞报该地方官勘明通详，严挐究拟，倘有保甲有敢匿报，一经发觉，即以通同盗贼律，从重治罪。该县如或失察,亦即通揭请参，仰惟圣朝恩流无外，即事有殊于吴越，不必表忠观之碑，而地已附于岐丰。敢忘泽枯骨之意。所望贤良。共垂德惠，佇看福报，延及子孙，免之慎之。”［1］
由于永顺土司向来恭顺，主动改土归流，历代祖先立有勋名，对清朝政府也有功劳，因此清朝政府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彭氏祖先坟墓。檄文详细制定了保护措施：尚有棍徒侵削盗葬,依照律条，以斩绫治罪；各厅县要讯速发布公告；“逐细造册”，“到道备案，送府存案”，保甲匿报，一经发现，与盗贼一起从重治罪；若县失察，可以弹劾。
永顺府志载：“乾隆二十五年，知府张天如札永顺县，略云：照得永顺、龙山二县，向为彭姓土官之所，郡城三十里，存土官坟墓。……永顺旧土官自梁开平间，历五代、宋、元、明，以至本朝，无论初年，斩艾荆棘，启辟田野，栉风沐雨之劳，即其期正敌忾，历奉征调，亦颇著劳绩。雍正五年，桑、保二司，暴虐残忍，独永顺土官彭肇槐领境相望，不染其俗，素能辑和其人民，而向化献土，受朝廷赏赍之荣，回江西原藉，得奉世爵，其千余年坟莹祠宇，亦地方官所当时为经理也。合饬查议，……坟莹存留几冢，……务期使彭氏之先得长妥其魂魄，庶于存卹之典有合焉。” ［2］
张天如的书札是专门发给永顺县的，要求永顺县要保护好土司的坟墓，并且要调查坟墓存留的数量，彭氏的坟墓不能遭到破坏，一定要使彭氏祖先得到安宁。
以上两则公文可以看出改土归流后的几十年，清朝统治者对彭氏实施了一定的安抚措施，清朝政府对彭氏坟墓的保护也是相当重视的，一是发文级别较高；二是制定了详细的具体措施。同时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从雍正六年改土归流至乾隆二十五年老司城存在多次盗掘彭氏祖先墓葬的事实。
笔者查阅同治永顺府志和民国县志均未提及对土司彭氏祖先坟墓的保护相关内容，这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彭氏土司对溪州地区影响逐渐消失。
（二）解放后至今
1959年湖南省人民政府公布老司城遗址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1962年《湖南省文化局关于永顺老司城历史文物被破坏的情况和今后工作意见的报告》，报告中指出文物破坏严重。
1983年10月，土司古墓群（即紫金山墓地）被列为湖南省第五批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80年代至90年代初，老司城盗墓之风盛行，其中司城村民2人因盗墓而判刑。
2001年06月，老司城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9年12月，《湖南省永顺县老司城遗址保护规划》通过国家文物局审批，批复文号：文保函【2009】1555号。
2010年10月，老司城遗址被列入全国第一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
2011年01月，老司城遗址被中国社科院入选为“2010年度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
2012年11月18日，老司城遗址进入国家文物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
2013年4月11日，湖南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审查批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老司城遗址保护条例》。
2014年7月，湖南省考古研究所对紫金山墓地进行抢救性保护。彭世麒夫妇合葬墓墓室顶部渗水严重得到处理，盗洞得到修复，神龛、棺床和残构件得到归安。实行24小时实时监控，防止人畜对墓葬的破坏，监测设备实时收集墓葬的温湿度以及对墓葬有伤害的有关气体数据。目前整个墓葬呈开放式露天展示。
2015年07月04日，永顺老司城遗址与湖北恩施唐崖土司城遗址、贵州遵义海龙屯土司遗址联合代表的“中国土司遗产”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解放之初由于种种原因，对彭氏祖先墓葬的保护力度不是很大；文革时期 “破四旧，立四新”，老司城文物遭到严重破坏；2000年之后，国家对文物保护的力度不断加强，老司城遗址借助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为契机，得到了省、州、县人民政府与各级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关心和支持，老司城遗址文物保护工作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1] [2] 《永顺府志》卷11.[清]顾奎光·檄示.乾隆二十八年抄刻本
作者简介：刘兵，永顺老司城博物馆助理馆员。